陈凤英抬头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,时针快指到10点,都迟到一个小时了,孕妇王某还没有到,该不会出啥岔子?她有些不好的预感。
这件劳动争议案前一天从立案庭转过来,当事公司以未提交病假单为由,要求与怀孕五个月的王某解除劳动关系。她当时看了案卷后就有些担心,面对这样的闹心纠纷一个孕妇扛得住吗?
公司代理人显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,他嚷嚷着说,“要是再不来,我也没法这儿耗着等啊。”正要起身离开。王某进来了,一同前来的还有丈夫和婆婆。
她脸色发白,额头上沾着点点汗珠,一手托着肚子,一手扶着身边的丈夫。陈凤英不敢怠慢,赶忙拉了一把椅子让她坐下,顺手递了一张纸巾。
“不舒服啊,没问题吧?”陈凤英担心地问。
“不好意思,让你们久等了,一大早就感觉不舒服,去医院做了检查,耽误了些时间。”王某有些愧疚。
“你看看,她都这样了,还怎么来上班,万一出了事谁来负责?”公司代理人有些嘀咕。
“你还好意思说,明明是你们看我老婆怀孕,找的借口开除她。”王某的丈夫有些愤怒。
但双方显然还是非常克制的,估计怕刺激到王某。
陈凤英心里很不是滋味,等双方平静了些了以后,就把双方分别安排到不同调解室,准备背对背调解。
其实案子到法院之前,双方就已经经过劳动争议仲裁了,仲裁的结果是维持劳动关系,但用工单位不服,就起诉到了法院。
调解室里,王某小声抽泣,丈夫、婆婆在一旁唉声叹气,一家三口,相对无言。
“大姐,您可要帮帮我们,唉!”婆婆打破僵局,长长叹了口气。
“我们无权无势,他们仗势欺人。”丈夫也紧跟着说。
陈凤英迟疑的一会,然后问:“早上检查的结果怎么样?”
“医院说,有先兆流产的迹象……”王某的泪水又往外流。
陈凤英皱了皱眉说,“作孽啊!依照法律规定,维持劳动关系是没问题的,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一条路?”她故意顿了顿,环视了三个人一眼。
“什么路?”王某丈夫有些迫不及待。
“就是解除合同。”
“那不行。”
“这或许对你更好。”陈凤英看着王某说。
“不行,我们来这里是想让您帮我们主持公道,您怎么也和他们一起欺负我。”王某幽幽地说。
“王某,你有没有想过,现在你回去上班,如果有人故意刁难你,或者给你穿小鞋,会是什么感受,你不为自己着想,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,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?”
一家三口再次陷入沉默。
“不过你们放心,即便解除了劳动关系,经济补偿方面我一定会为你们据理力争。”
“我们问了律师,解除劳动关系补偿很低……”婆婆说出了心里话。
“我会帮你们尽量争取,该有的一分不能少!”
……
“我已经劝服了王某,她愿意解除劳动关系。”陈凤英来到另一间调解室如实告诉公司代理人。
“真的?他们同意了?”公司代理人又惊又喜。
“解除劳动关系可以,但除了协商解除劳动关系的经济补偿金外,孕妇生育后的休假补贴也要一并结算。”
“这个……恐怕不行……”
“你换位思考一下,王某如果是你的妹妹,你忍心看着她大着肚子被开除,一分钱都拿不到吗?”
公司代理人有些不好意思:“那让我们再考虑一下吧。”
两天后,陈凤英接到双方电话,都表示愿意调解,但对具体补偿金额却没能达成一致。
陈凤英拿着计算器,按照王某的实际工资以及上海市生育保险规定,一笔笔核算孕妇应该获得的经济补偿。空白的A4纸写满了5张,双方电话打了不下10次,终于确定了补偿金额。
调解再次启动,过程却是异常地顺利,公司当场就支付了劳动补偿金,双方握手言和。
双方离开后,调解室显得空荡荡的。陈凤英久久不能平静。她想,“调解纠纷有时真的无法用‘黑白分明’来形容。是聚是散,还得从实际出发,只有更多地了解群众的诉求和痛点,才能找到最佳方案。”
一年后的一天,陈凤英忙完工作正准备歇口气,突然有人找上门来,这不是王某一家吗。
“阿姨,我们带孩子来看您了。”
“大胖小子,好可爱!”陈凤英从王某手上接过了孩子,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…… (来源:长宁时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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